冬眠中

萧蔡 兔子灯

一点微弱的火星子掉下来,砸在他手上,惊得小道长一声惊呼几乎要脱口而出,他别过手,在衣襟上蹭了蹭,却把红印蹭得更明显些了。

蔡居诚悄悄挪动脚步,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,他整个人趴在地上,努力伸出手去够他藏在床底下的小玩意。

前些时他自一批香客里头见到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童,梳着朝天辫,家里娘亲惯着哄着,养得白胖的小手里头攥了个模样颇可爱的兔子灯。

小少爷献了香,四处游玩时却迷了路,哭花了脸,正与他撞上,蔡居诚好声好气哄他,把自己绣的小花猫塞到他手里,才叫小少爷停下哭声,蔡居诚故作成熟摸了摸小少爷的脑袋,学着自家师父的语气教导他。

“你不要这么孩子气。”

小少爷临走前来找他,丧着脸同他道谢,又有点支支吾吾。

“阿爹阿娘说了,不能白受人恩情,此次我进香,也没带什么玩意傍身,这个兔子灯你且收下吧。”

蔡居诚接过他塞到怀里的兔子灯,有点局促的向金顶的方向看了一眼,他踌躇一阵,点点头向小少爷道谢。

蔡居诚看看怀里的兔子灯,又看看面前通向金顶的石阶,心里念。

你不要这么孩子气。






可在深夜寂静的时候,他还是偷偷点起烛火,趴在地上去找那一盏被他藏得好好的兔子灯。

灰尘沾到他鼻尖上,蔡居诚抱着怀里有点儿皱了的兔子灯,不自觉笑开了眼。

他小心翼翼点燃兔子灯里置放好的红烛,看着这灯亮起来,他眼里映着这一道亮澄澄的光,温暖又天真。

房门却被轻轻叩响,门打开,泄进一室清亮如水的月光。

蔡居诚愣了愣,捧住点亮的兔子灯,犹犹豫豫走过去,他抬起头,看着门外来人。

他眨眨眼,咬了咬下唇,小小声说。

“师父,你看我的兔兔灯……”

同尘袍上还沾着浮灰,他鼻尖上那一点灰尘也未拂去,萧疏寒看着他,矮下身子伸手擦净他的脸,蔡居诚眼里的光一点点燃起,他大着胆子,撒娇似的蹭了蹭萧疏寒尚未收回的手。

“师父喜欢吗?”

温热的呼吸碰在他的手掌,萧疏寒点点头,揉一揉蔡居诚的脑袋。

月光落在他两肩白发上,落在他的掌间,也带着一点点的柔软,攀上心尖的方寸之地。




“嘘……别说话别说话,小心让嗯嗯师兄发现了……”

小道长偷偷摸摸扯住自家师兄的衣角,刻意压低的稚嫩声线却故作严肃,显得有点滑稽。

宋居亦带着他悄悄溜过长生殿,却在桃树底下见到一个令人……毛骨悚然的身影。

“嗯?”

邱居新转过身,一手提一个带回去。

萧居棠抱着怀里的兔子灯死不撒手,委委屈屈嘟着嘴,又献宝似的往萧疏寒面前凑了凑。

“义父义父,你看我的兔子灯!不可爱吗!”

自言自语似的,萧居棠绕着萧疏寒打转,嘴里念念有词。

“小孩子都喜欢嘛……都喜欢……”

空中悬月,月光透过花叶间隙,重新映上他心头,萧疏寒垂眸,目光转转落落,又回到这盏兔子灯上。




纸糊的灯面随着时间沉淀,一点点发黄变脆,它置在桌上,再也无法笼着烛火在黑夜里熠熠发光。

丝绸锦绣的桌布衬它更显格格不入,这兔子灯太过破旧,太过突兀了。

他的指尖小心翼翼抚过纸面,就着醉意笑起来,声音再也没有少年的清脆。

师父,师父……

浸在酒里的嗓子,呢喃出声也带着一丝苦。

这一杯酒尽了,他就沉沉睡在这一场酩酊里。

梦里的人啊,仍会伸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他的脑袋,仍会顺着他的小心思咬下一颗糖葫芦,仍会在他喊师父时轻轻回应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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