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眠中

萧蔡 黄粱一梦

萧疏寒x蔡居诚

私设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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梗源空间“黄粱梦”







青碧色茶水自壶嘴淌出,盈满了制工粗糙的茶碗,悬着一股热腾腾的白气,茶香溢过姑娘家白净的手腕,苏蓉蓉将这茶送到面前侠客的手中,叹一句烟雨江南天的迷蒙薄雨。

茶馆小二备着茶水点心,提壶走到苏蓉蓉这一桌前头。

“苏姑娘,黄粱饭烹好了,现给您端上来吗?”

苏蓉蓉应了,偏头看向内屋里头置着的一个陈旧紫铜香炉,点燃着袅袅烟香。

一片漆黑衣角掠过她,是一道挺拔坚韧似的背影,苏蓉蓉见着,便笑起来。

白玉似的指尖在茶碗边沿摩挲着,叹了一声。

“蓉蓉姑娘?”

“我方才见到有趣的事情,或说,预见到了。”

黄粱饭腾着热气,端到桌面上来。

苏蓉蓉自筷笼抽出一双木筷,将饭推到侠客面前,柔声道。

“少侠听说过‘黄粱一梦’的故事吗。”

侠客一愣,只得接过木筷。

“你的此生眷恋,你的求而不得,家财万贯也好,天下第一也罢,入了梦,付了酬劳,便心想事成。”

人世蜉蝣,劳碌一生或也无法触到心头愿望。

黄粱饭烹得香气四溢,少侠是选择怀才不遇、空有抱负的现世,还是求仁得仁、事随人愿的梦境?




江南多雨的时节,微雨常落,便将道路浸得分外潮湿。河岸的老水牛甩着细长的尾巴,慢悠悠走过面前朦胧风光。

少年人喘着气,飞快跑过地上的泥泞,泥花溅起,飞落到他鞋面绣工精细的小花猫上。少年人双臂紧紧护着怀中的油纸包,不让它沾上一点雨水。

他跑回严州城的客栈之时,身上衣物也湿了个大半,大堂里头嗑瓜子的小二可是惊了一跳,忙吐出嘴里头的瓜子壳,一把将手中瓜子扔回小碟里头。

“小道长怎么这个样子啊,淋了雨要病的呀,让萧道长知道又……”

“师父在哪。”

少年人蹙眉,揉了揉鼻子,有点委屈的样子。

“萧道长歇在客房。”

他便噔噔噔跑上去,到了客房门口,推门的手又有点犹豫了。

“进来吧。”

他听了萧疏寒的声音,哪怕是带了一点点命令的意味,就不自主执行了,推开了门,萧疏寒正坐在窗边,淡淡望着窗外的小桥流水。

“居诚,你去何处了。”

冷风贴上他的背脊,惹得蔡居诚打了个寒颤,他小心翼翼拿出怀里尚还带着他体温的桂花糕,再小心翼翼打开油纸包,小心翼翼捧到萧疏寒面前。

萧疏寒注意到他鞋面上的泥点,注意到他还在滴水的发梢,和眼里满盈的期待。

这双骨节分明的手便放下了拂尘,捻起那油纸包中央一块有些碎了的桂花糕送入口中。

细密软糯的糕点留下清香于唇齿间,些许粉末沾在萧疏寒的嘴角处,蔡居诚看得不大自在,便凑上去用指尖抹去了。

少年人纤细的指尖,带着江南雨天的绵长凉意,触到他柔软的皮肤。

蔡居诚看向萧疏寒,看向他背后的朦胧,那是一片蒙蒙烟雨,柳色青翠,映着严州城的黑瓦白墙,与他一贯的清冷不相符,却平白多了人间烟火气。

蔡居诚张了张唇,却又将话堵回了嗓子里,重新埋进心底。

他重新回到客栈大堂,闷闷趴在角落一桌,隐约嗅到一阵熟悉的香味,迷迷糊糊便趴在桌上睡了去。

白衣的姑娘在另一个角落斟下一杯茶,里头的茶叶被滚水冲开,浮出碧色。

茶香味一同钻进他的嗅觉里,让他恍惚想起拜师武当之时敬上萧疏寒的那一杯茶。

也不大相同。

他趴在桌上,嘀嘀咕咕嘟哝着。

茶味便随着他的梦,越走越远。




油纸伞撑开,纤纤玉手握着伞柄,自烟雨里头走入金陵城。

侠客将斗笠往下压了压,蹲下身子捡起苏蓉蓉掉在地上的玉佩,那上面沾了雨水,透着一股寒意。

街头巷尾的行人稀少,只匆匆过客几许,倒是街边兴开着店铺的几个婆子颇是活跃,趁着没有顾客的空暇,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泡了壶茶,你我分抓一把瓜子,一盘点心,愉悦起来又开始唠家常,嚼舌根。

乌衣巷哪家娘子又织了一匹云锦,长乐巷哪家公子高中状元,顾来客栈的掌柜自秦淮河里头钓上一尾红锦鲤,点香阁的小倌昏迷过去一觉不醒……

诸如此类。

“不知道掌门和师叔他们到了没有。”

“武当来金陵路程遥远,时间久一些也是自然,不若我们坐下来,喝一壶茶歇一歇。”

侠客一下子苦了脸,支支吾吾起来。

“蓉蓉姑娘,这……先时在严州城边上,不是已经喝了吗?”

洁白衣袖遮住樱桃小口,苏蓉蓉咯咯笑起来,拉住侠客温热的手,将他牵入边上的茶馆。

“劳烦您了。”

她将那枚玉佩递过去,要了一壶雨花。

瓷壶就了一碟秦淮糕点端上来,来者塞了个精致的小玩意在苏蓉蓉手里。

铜球似的,雕花纹路,上头刻两条金龙,龙爪护珠,甚是精致。

里头渗出香气,有点像是寺庙里头一贯点的檀香,却又不那么刻板,掺了点清香。

苏蓉蓉将它置在桌面,柔和了眼光看着它燃出的袅袅细烟。

外头的景色渐渐暗下来,灯火燃起,照得屋内亮堂,苏蓉蓉竖起手指,神神秘秘抵在唇上。

“入夜了。”

侠客懵住了,不敢动弹,怕是周身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惹得苏蓉蓉这般,香气却愈发明显,让他觉得万分熟悉。

像是青竹叶上一捧新雪。

他想起一道仙人身姿。

“蓉蓉姑娘先前告知可是真事?如若是的话……这味香便是……”

苏蓉蓉微笑不答,只将目光转向窗外,远远望着一处阁楼。

那处莺歌燕舞,花红柳绿,楼外牌匾上写“点香阁”。




雀子落在枝头,摆头望着那道舞剑的身影。

阳光照在剑锋,照得一点寒芒烁烁发光。

他一遍遍演练着扫六合的招式,却总控制不好闪身的速度,惹得他有点恼怒,眉头亦皱起来。

武当后山林木婆娑,树荫遮凉,总归是凉快的,他背上的汗也渐渐冷下来,染湿了布衣紧紧贴着他的背。

蔡居诚随手将鬓边垂发挽到耳后,视线稍有模糊,练得久了更是恍惚,他便索性闭上眼,空着手在那儿比划动作。

就撞进一个怀抱。

带着青竹的雅香,和紫霄宫一贯点燃的檀香味。

蔡居诚略矮他一些,安安静静埋在他怀里,支吾着出声。

他喊,

“师父。”

嗓音干干净净,是少年人独有的不喑世事。

萧疏寒嗯了一声,将他转过来,笼着他大半个身子,语气云淡风轻。

“眼前所观,是你剑之所指,心无杂念只存剑气,心剑相融,方可化心力为剑力,自能更上一层。”

萧疏寒的胸膛抵着他的后背,他安静下来就听到萧疏寒平稳有力的心跳,和他自己狂乱躁动的不安。

心无杂念。

我怎么样才能心无杂念呢?

闭上眼,耳畔是你声音,脑中是你身影,如影随形,念念不忘。

萧疏寒的指尖抚上他的眉头,带了一点柔和的力道,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开,温声道。

“若是理解不了心境,便先由身法练起,提剑收剑,丹田运气,步伐随剑指而变。”

蔡居诚感受着吐在耳畔的呼吸,点了点头,他有点难过,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欢喜。

屈腕提起剑,他退开一段距离,面向萧疏寒。

蔡居诚看着萧疏寒的白发被阳光镀了一道柔和的颜色,看着萧疏寒的眼角眉梢,他想。

眼前所观,乱我心绪,剑之所指,却是我心之所向。




“不行,这太荒唐。”

邱居新蹙眉,他看向床帐之内,闭眼不醒的蔡居诚。

叛离武当已久之人,暗生情愫的对象却是……

邱居新抬眼望了望坐在边上面无表情的萧疏寒。

站在苏蓉蓉身边的侠客犹豫再三,叹了口气,道。

“蔡师兄……蔡道长到底曾是武当的人,虽说后来叛出师门,但……”

萧疏寒的目光移到他身上,将他压得说不出话来,武当出来的小道长从未被自家掌门的注视这样洗礼,一下子懵了。

“苏姑娘将东西放下吧。”

苏蓉蓉将那铜球交与他,作揖答谢。

萧疏寒并没有多虑,简单交代了几句,便将这铜球拢入袖中,他掀开床帐,见到一别多年的旧徒。

剑眉星目的样子未变,却是比上次金顶一别憔悴了些。

他伸手搭脉,神情微变。

苏蓉蓉说的确实不错,倘若再放任心魔肆虐下去,蔡居诚确是会被心魔吞噬殆尽,最后空留个壳,三魂五魄都抽离干净。

萧疏寒以内力融开铜球里的香块,在蔡居诚身边和衣而卧。

他按照苏蓉蓉说的法子,牵住了蔡居诚的手。

他摸到蔡居诚多年练剑磨出的茧子,又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武当后山。

便入了梦。




剑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刺耳响声。

蔡居诚愣了一愣,转而笑起来,眉眼都笑开,他向微微喘着气的邱居新伸出手。

“来,我们去歇一歇,才有力气留着下轮切磋。”

他一手拎着剑,另一手牵着邱居新,辈分隔了点年龄,他是比邱居新高上那么一点的,邱居新也会乖巧的喊他一句师兄。

“阿新阿新!我们来比一比怎么样!”

邱居新话少,只是安静的将目光转向他。

“比一比我们谁先穿上高阶弟子的衣物!”

邱居新也跟着他少见的笑起来,两个人拉了勾,蔡居诚就不管不顾倒在师弟身上,少年人总归是喜欢打闹的。

邱居新腰间的鹤舞佩磕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,一如多年后蔡居诚的佩剑落地,俱是落在这金顶。




人世一日,梦境十年。

萧疏寒握着铜球,蹙眉不语,脑中回响着苏蓉蓉的嘱咐。

——萧掌门若是想将他带回,须打破美梦,将其化作噩梦,当蔡道长承受不住之刻,便会转醒过来。

他合眼,微不可闻叹了一声。

月光透过窗,照在他三千白发上,又照在另一个人伏案桌前垂下的鬓发。

蔡居诚点了一盏烛火,提笔点墨。

字眼含情,自笔端流淌而出,字里行间的情深,是他压抑在喉止于唇齿,未曾启口便惶恐的钦慕。

等这红烛摇曳燃下一半,他也写到尽头。


次日的金顶之上,围了不少武当弟子,人群最中的一块空地,来来回回是两人比武切磋的身影。

同门之间的切磋向来认真,招式学得都一般无二,区别只在于拆招用招与步法,也就愈发引人谨慎。

哪怕细微的差错,都会积累成为最后落败的原因。

清风扫六合。

他提剑运气,却鬼使神差望了人群一眼,见到一头显眼的白发,和一双融进冰雪的眼睛。

这一式,起在此,断在此。

只消一瞬的失神,剑已抵喉,他转眼,对上了邱居新犹豫的目光,后知后觉才笑起来,安慰他似的,也安慰自己。

“师弟武艺妙极,是我败了。”

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,萧疏寒略走近了一些,眉目淡然,伸出了手。

蔡居诚僵住了,颤抖着垂下头。

萧疏寒的语气仍是云淡风轻,仿佛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
“居新,走吧。”

他施施然转身,似乎并没有看见蔡居诚一样,邱居新蹙眉,回首又望了站在原地垂首不语的蔡居诚,他咬咬牙,提剑跟上离开的萧疏寒。

称邱居新为“居新”,这样亲密的称呼。

从前也是这样喊他“居诚”的。

蔡居诚僵在原地,如鲠刺喉。

他头一回觉得,身侧议论纷纷之声如此刺耳,也头一回觉得,金顶的阳光这样冷。




雀子叼走落在地面的红果,黑黢黢的眼睛好奇的往里望了望。

那是一道生锈的铁栏,囚在里头的是武当居字辈的二师兄。

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将它惊走,蔡居诚偏过头,眼神不复从前的清明,他嗤笑一声,语气嘲讽。

“你来做什么?看失败者的样子吗?”

滚字尚酝酿在喉,他颓靠在石壁,手腕被锁链箍得生疼。

“居诚。”

居诚,居诚。

这两个字瞬间将他激醒,蔡居诚慌慌张张伸手撩开耳侧的发丝,像扔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,却忽略了锁链的禁锢,硬是扯得他低低呼痛一声。

旧的伤疤被撕开,淌下新的血液,蔡居诚不由自主跪在地上,跪向萧疏寒的方向,他颤抖着嗓音,混乱的脑中里构造出千言万语,他眼角红了一点,把这些话咽下去,他喊。

“师父……”

萧疏寒摇摇头,开口教导。

“你夜袭居新时,可曾想过我是你师父,可曾想过你是武当的二师兄。”

又是他……又是……

蔡居诚抬起头,微微颤抖,他极力克制下自己的情绪,不顾锁链的牵扯扑在铁栏前。锁铐是陈旧的,锈化使得边边角角的破损变得锋利起来,碰撞擦出了更多细密的伤口。

“我究竟那点不如邱居新……你何以不正眼看看我……师父……你正眼看看我啊……”

他疲倦极了,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,他抬起眼去看萧疏寒,看到的仍是那一片远离人间烟火远离世俗凡尘的清净无欲。

他想起萧疏寒把他从后山捡回来的那天,他在俗世泥泞里看见这个仙人般的背影,玉雕似的手伸向他,唇角轻轻牵动了。

无意穿堂风,偏偏引他心中山洪。

萧疏寒永远是云淡风轻不惊不扰的样子,永远是目空一切追寻他的大道。

萧疏寒的指尖动了动,攥紧了手心的铜球,那里面的香块将要融尽。

天空阴暗下来,颇有天崩之势。

“初离之位,我自会找人补上。”

蔡居诚讶异的抬起头,干裂的嘴唇被他咬出血来。

“你走吧。”

萧疏寒运法解开了他的一切束缚,只留给他一个背影。

候在远处的邱居新仍蹙着眉,彷徨了一阵,还是同萧疏寒一起离开了。

便只剩下他一个。

剩下他一个。

雷雨顷刻而落,天色阴沉的吓人。

他站起身,带着一身的血污。

崖边的风吹过耳畔,他望着武当的一草一木。

蔡居诚笑起来,一如从前陪在萧疏寒身边的那个他。

这一跃,将他心尖的念念不忘,跌得粉碎。




蔡居诚醒来已是小半月之后的事,睁眼即是艳俗的芙蓉暖帐,他惯性皱了眉,伸手按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。

他脑中仅存的只言片语无法构成完整的来龙去脉,所有一闪而过的画面里都只余下一个人。

萧疏寒。

他拂开艳色的床帐,见到小桌上的油纸包。

那里头包着一串糖葫芦,红果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浆。





end




最后结尾算是糖吧!

稍微有一点点我自己添的私设在里面
铜球里的香块是帮助入梦的关键物品,萧掌门要在香块融尽之前把蔡师兄救醒,而救醒蔡师兄的方法就是改变他梦境中的一些事情。
最后一搏是萧掌门将梦中的蔡居诚革除了武当弟子的名号,那一句“你走吧。”翻译一下就是,“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徒弟了。”



不是很会写刀子……虽然糖也不是很会写……
剧情很乱文笔很糟糕还不怎么会叙事……
很感谢能忍受这些看完的你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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